武夷山“黑导游”老王

  陈岩锋

  我们7月13日到武夷山的时候还不到凌晨四点钟,虽然在列车上费尽心机找到了卧铺,但由于时间并不充裕,又闲聊耽搁了一会儿,身体过于劳顿,休息也不是十分充足。身体仍旧有些疲惫,精神显得萎靡不振。等我们和零星的几个人下了火车,走出空旷的车站以后,还发射着朦胧的睡意。我预想了一下,今天如果以这样的状态旅游,一定不会有好的收获。果不其然,事故虽然没有发生在休息欠缺上,但的确今天并不很愉快。

  武夷山火车站并不很大,毕竟它只是一个才成立不久的县级市,有这样大规模的火车站已经不小了。而且这还是受武夷山旅游风景区的恩惠。走出车站,由于城市的灯光不太明亮,显得这个城市昏昏沉沉的,诡秘得很;再则,由于SARS才结束,正是旅游淡季,游客本身不多,而坐这次列车旅游的游客更没有几个,站立在孤耸而黑暗的出站口,望着稀疏的几个人,甚至感觉到有些恐惧。这种恐惧和不安一方面来自于处身于空旷又死寂的广场,也来自于灰暗而摇曳的灯光,而且,还有初到生疏地的警惕心理。这些都不会使我感到可以轻易接受这个城市。并且认为它是安宁的。我才努力挣脱了这种死寂的围绕,心情稍微舒缓一些,片刻间,又被烦杂包围了。不知从何处围拢过来的纠缠不休的“热情”过了分的几个中年妇女拉客者,更是叫我惶恐不已。好象今天到这里就是要被屠宰掉一样。由此,可以说,武夷山的人们给我的第一个印象是我无法忍受的,如果进一步,也可以说他们的表现是我非常嫌恶的。

  到武夷山旅游区需要一段距离。围拢过来的几个年轻司机好象意图和这几个妇女抢夺生意,故意大声吆喝着说:只需要4、5元钱就可以把你们拉到武夷山脚下。看着他们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我更加担心自己的安危。我的确没有那么大胆量,在这黑咕隆咚的夜色中和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走。因为我想,在别处所发生的那些恐怖情节谁敢保证在这不会出现?我不得不考虑到这些。于是我们就在几个唧唧喳喳的妇女的簇拥下来到了站前靠右手边的一家旅店。

  旅店不是很大,由于是凌晨,大厅除了我们两个旅客,就是她们几个妇女。我们住的是钟点房,到早上只需要20元钱。交涉好了以后,由于实在劳顿,躺倒在不是很洁净的床铺上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如果不是旅馆的女主人在7:30的时候把我们从睡梦中叫醒,不知道我们能睡到几时。按照几个小时前我们商量好的条件,车和导游由他们出。我们就在火车站乘上了的士,踏上了旅途。

  武夷山“黑导游”自我介绍姓王,我为什么叫他“黑导游”呢?原因有四:首先,老王长得的确不是很白,也许原来也不黑,但是从事的这个职业,没天没日地风吹日晒,即使白皙的也难免变得黑黝黝的了;其次,老王不是那种有正当“营业执照”的导游,按照我们约定俗成的叫法,我们一般将这种导游叫做“黑导游”;第三,老王虽然一直和我们套近乎,他的动机的确是“黑”,虽然被我戳穿了诡计,但是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说明他“厚黑学”学习得的确不一般;第四,老王实际上也并不很“黑”,更不是黑社会人士,否则我们根本无法脱身。何况,在我戳穿他的诡计之后,他惶恐的眼神告诉我,他良心是不安的,也可证实他不很“黑”。不过,毕竟他还是“黑”了我们,所以我叫他为“黑导游”也不为过。

  老王是拉我们住宿在这里的旅店女主人的丈夫,听他介绍说自己是江苏扬州人氏,后随父亲南迁到此处,已经在武夷山居住了将近50年。老王戴了顶草帽,穿着拖鞋,属于不必减肥的那种人。听他说很爱好吸烟和喝酒,这是在乡镇企业局做办公室工作时养成的。听老王说,他是由于厌倦了工作,在98年或者是99年退下来的(具体那一年我已经忘记了)。他说,现在做个导游,既可以游山逛水,也可以修神养性,锻炼身体,还可以交往全国各地的很多朋友,这是死板的办公室工作无法企及的。他说现在的身体状况比前几年好了很多。

  老王说得一点不差,他的脚力真是厉害。即便我比他年轻20余岁,也感觉不如他的劲头大。看来人在自然环境下还是要好得多。我不由自主地又开始强化了早已萌发的退隐山林的心思。

  老王对武夷山的了解很详细,算是一个武夷山通。我们才登上了的士,他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解说,直到我们不愉快的分手。

  老王虽然从官方岗位上退下来已经好几年,但是他的路子却没有断绝,和旅游景点检票人员的关系保持地依旧十分好。从他们随便的言谈举止中就可以感觉得到。何况,他还是一个没“营业执照”的黑导游,能保持住这样的关系更是不一般。因为,老王说,那些通过小路带游客到这里旅游的“黑导游”是要罚款的,而他却不必为此担心。

  不过老王讲得有些话却叫我担心起来。原因很简单,记得今天凌晨,他的妻子,那个微胖的中年妇女告诉我,一天的时间是根本不可能旅游完毕武夷山的。而他却说,如果快一点则可以游耍完毕。他还说,即使很多正规的旅行社也是尽量缩短路程,减少景点,但是收费却不减少。他这样说,只能使我留了一个心眼:老王会不会也来这一手呢?

  为了防备他来这一手,他买票的时候我就在身后看着,事实证明这种怀疑是非常必要的,他的确也是玩了手段:只买了23元的水帘洞--大红袍和22元的一线天--虎啸岩的门票(而且没有买保险),而最贵的一个62元的门票却没有购买。不过,由于旅程还没有结束,我也只好装作没事一样。等待夜色将要笼罩了四周,我们浏览了一下已经关门的朱熹纪念馆,就匆忙结束了今天的旅程。

  我们回到旅店,他到隔壁一家旅店向一位与我们同行的50余岁携带孙子旅游的广东梅州人要了今天的导游、车辆、门票费用之后,就到了他夫人开的这家旅店。他坐下之后,拿出了三张门票。我仔细看了一下这几张门票,那价钱最贵的一张,即62元的那张,日期却是2002年12月份的。我于是便开始质问他怎么回事。老王的面色顿时变得非常阴沉而难堪。告诉我说,已经带领我们游过了这几个景点,无非是利用自己的关系逃掉了门票(他开始说,武夷山的门票不好逃)。而我拿出了旅游地图告诉他说,我们只旅游了二个景点,中间根本没有游览。指出这点以后,老王见诡计败露,便开始叙说自己多么辛苦,多么不容易。

  如果说不承认老王的辛苦和服务的热情是极端丑恶的。他所了解的武夷山的掌故,使得我们茅塞顿开,他对待我们也是彬彬有礼,即使对待那个不懂事的孩子,为了怕他出事,他也是时刻牵着他。除了因为这个门票的欺骗外,老王还是以自己的付出赢得了我们的尊重。

  正在我们交涉几乎成功的时候,即早上给他的200元,我们不再索要应该归还给我们的一部分的时候,好象是他的一个亲戚,长了很多疙瘩的黑脸汉子跑进了2楼我们放置行李的房间,大声吼叫道:你们是黑吃黑。你们应该再给他一部分,算是大家都占点便宜。我本来想解释,一看他这样气势汹汹的架势也只好作罢。等他发泄地差不多了,我说,有理不在声高,你也不必大喊大叫。难道你们还不叫我们离开这里不成?他说,我可没这样说。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感觉我们并不是可以吓唬就可以解决问题的,于是灰溜溜地离开了房间。

  老王依旧喋喋不休地叙说自己的艰辛,说得我们不得不为之动容。不过,我们已经让步了,难道还不够吗?最后他说,再给30元算了。我边从衣袋里拿出10元钱塞到他手中,边说:你也不容易,我们也十分感激你,但你这样得寸进尺,有些过头了。他尴尬地看了看10元钱,不悦地塞在衣袋里快速离开了。想起来他刚才发誓说,要是没有带我们旅游那一个景点,他就跟我的姓,已经做了父亲,马上做爷爷的老王的颜面可算是叫我唏嘘不已。

  老王羞愧地走了,好象这件事情已经完结,但是我们依旧忐忑不安,毕竟在这里我们人生地不熟。我们又开始担心会不会也遇到那些触目惊心的遭遇。尽快离开这里是我们的真实想法。整理完毕了行李,出了旅店正好遇到了回家的老王夫妇,她气愤地说:今天我们家老王还不如做工呢。她这样的话虽然并非暗藏什么杀机,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在外边连饭都没吃,在对面的一个超市买了方便面和武夷山的特产小吃以后,就躲避在了闷热的火车站里。这时刻,我焦急地望着夜色笼罩着的黑黢黢的难以叵测的武夷山市,直到23:36登上了西去的火车,受到惊吓的扑通扑通的心脏才算安宁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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