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山奇秀甲天下,美得真是无话可说。我每次到武夷山都心旷神怡,流连忘返。武夷山有一种超越其他名山的独特魅力,每次去都为之倾倒。
到武夷山,导游一定会告诉游人大文豪郭沫若在武夷山留下的名句:“桂林山水甲天下,不如武夷一小丘。”关于郭老这句既没有题写在纸上,也没有印在出版物上,却脍炙人口、广泛流传的“口头文学”的来历,鲜为人知。据我所听到的“版本”是这样的:当年郭老泛舟九曲,连呼:“太美了!太美了!”如此美景岂能无酒,忘情的郭老又叫道:“有茅台就好了!”陪同人员即刻去买。当时是困难时期,哪里有茅台?最后终于从空军部队买到一瓶。郭老美景佐美酒,美不胜收,大叫:“桂林山水甲天下,不如武夷一小丘!”
郭老不慎酒后“失言”,引来武夷、桂林究竟谁“甲天下”之争。直至谷牧副总理题诗一首,作出公断,才结束这场争论。武夷山的导游在介绍了郭老的名句后,一定会向游人介绍谷牧的诗:“桂林山水甲天下,武夷山水亦神奇。同是祖国好山河,何须评比论高低。”
桂林、武夷都美若天仙,又姿色各异,难分伯仲。对山水的美,游人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非独郭沫若偏爱武夷山,古人就有“武夷甲天下”的诗句。郁达夫游武夷诗:“武夷三十六雄峰,九曲清溪境不重。山水若从奇处看,西湖终是小家容。”认为武夷胜过杭州西湖。著名爱国华侨领袖陈嘉庚先生是很认真地把武夷山与桂林作了比较。对“桂林山水甲天下”之说,他“疑其言或过于夸张”,认为“盖必自身游过全国各省风景区者,方能比较而知之,否则未免过于武断”。抗战期间他率筹赈慰问团回国,考察了武夷山,得出结论:“闽省有此特殊天然美的风景,不亚于所谓甲天下之桂林。”他作了比较:“余最近到武夷山,见山景树木之秀美,虽与桂林孤峭石形式不同,其雅妙可无逊色。及至下山坐船游九曲江、每曲之景,美丽奇特,更为殊异,青山绿水,互相辉映,比较阳朔有过无不及。”比起郭老的“酒话”,陈嘉庚先生的态度严谨得多。给予武夷山很高评价的还有冯牧。1986年时任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的冯牧游览武夷山这样赞美她:“岱宗雄奇世无伦,黄山幽邃自古闻。桂林秀色甲天下,未若武夷集一身。”
这和多数人的看法是一致的。武夷山具有“桂林之秀,黄山之奇,华山之险,泰山之雄,居五岳之首,堪称天下第一山”,如今已成定评。
武夷山究竟美在哪里?迷人的魅力在哪里?去过武夷山多次,都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记得某处名胜有一摩崖石刻“无话可说”。面对武夷山,真是无话可说。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显得多余。难怪郭沫若吟诗挥毫仍不足抒胸臆,反而不如一句毫无诗意的大白话来得痛快。语言的艺术在于加工、创造,妙笔生花。然而本身就很美,美得出奇,美得惊心动魄,语言也望而却步,所以倒不如“白描”,倒不如直露露地大喊一声:“桂林山水甲天下,不如武夷一小丘!”
语言往往将普通的道理赋于复杂的形式。语言虽然无力,但不影响其独立于山水美形成语言美。古往今来,赞美武夷山的华辞丽藻,佳诗兰章,已堆砌成一座语言的武夷山。语言中对风景名胜的最高赞美之词就是“仙境”。武夷山毫无例外被列入“仙境”。仙境就是神仙居住的境地。那里山环水绕,林木蓊翳,清旷而无尘嚣,男耕女织,长生不老,极尽快乐。仙境非常遥远,非舟车足力之所及,人只能神游而已。古人一心想成为神仙,至今几千年过去,还没有一个人得道成仙。尽管如此,人类的神仙梦仍未破灭,“神仙情结”仍化不开。于是便把世所罕见的风景绝佳地称之为“人间仙境”。长途跋涉,舟车劳顿,峰回路转之后,于凡山俗水之外见到一处奇山异水,耳目为之一新,心情为之一爽,宠辱皆忘,超然物外,感觉便是进入了“仙境”。仙境其实是心境。偶然一个触动,心灵净化得没有一丝杂念,瞬间与山石林泉凝固为一体,化为同一生命的永恒。人就在这一霎那超升为神仙。宋代名相李纲在武夷山留下这样的诗句:“尘缘洗尽便神仙,泉石幽奇即洞天。”神仙不是别人,就是你自己,但须洗尽尘缘。其实“洗尽”谈何容易,就像洗澡,洗了还会脏,脏了又得洗。尘缘能洗净一次,便也神仙了一回。超凡脱尘的武夷仙境,是洗涤心灵的最佳境界。当你的心境忽然换成了大王峰、玉女峰,换成了九曲溪的心境,不是神仙又是什么呢?
到过的名山中,不知怎么总觉得武夷山最具神话色彩。黄山是大块文章,桂林是诗,武夷山则是神话。玉女峰、大王峰、幔亭峰是神话,九曲溪是神话,虹桥板、架壑船棺是神话,武夷君”是神话。武夷山是远古神话的化身。
泰山、华山、黄山……凡名山都少不了神话传说。黄山传说是“黄帝炼丹升天”之处,故名黄山。但据《古今注》上说,“世称黄帝炼丹于凿砚山,乃得乘龙升天”。《史记》是据史实而录,说“黄帝铸鼎于荆山下,鼎既成,有龙垂胡髯下迎黄帝”。说的都不是黄山。而且黄帝铸鼎是为了庆祝战胜蚩尤,而非炼丹。黄帝自有神龙迎其上天,用不着炼丹。“鼎”字现在看倒很像宇宙飞船发射塔。黄帝铸好发射塔,让飞船(“龙”)降落,乘其上天。泰山经今人考证,即是《山海经》里的“昆仑墟”,这样西王母连同瑶池、青鸟就名正言顺从昆仑山搬到了泰山。《韩非子》说“昔者黄帝会鬼神于西泰山上”。西泰山在哪里?考证起来似更容易拿掉“西”字就一字不差了。于是泰山封禅就起源于黄帝会鬼神于西泰山。其实古今地名差异很大,根本无从考证。武夷山就简单得多了。汉武帝按照古例派使者用干鱼祭祀武夷君,从汉武帝之前的“古天子”到汉武帝,到今天,武夷山都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古人认为名山是群神居住的地方,所以“天子祭天下名山大川”。《史记·封禅书》所记载的名山,不少都已没落无闻了。只有泰山、华山、武夷山少数几座至今屹立不倒。
武夷山的神话是每位游人都能亲眼看见的。竹排到三曲,排工一定会叫游客看耸立在溪中的小藏峰绝壁上的架壑船棺。石罅间纵横插着几块木板(即古人所谓的虹桥板),上面架着两艘木船,半悬洞外,不知悬了几千几万年,等待有一天,要驶出岩洞。在古船棺陈列馆,站在考古工作者从悬崖洞穴取下的船棺面前,竟无人知道刳成这具丈余长、二尺半高,色泽黑褐,风侵雨蚀几千年而不腐不朽的棺木,是何等树木?宋代诗人对此发出这样的疑问:“仙艇何年插翠微?”“此船何事驾岩隈?”古人说“建安有武夷山,溪有仙人葬处”(见《史记》武夷君)。这神异的船棺,科学发达的今天尚且无法解开的千古之谜,在古人眼里不是仙人的葬处,仙人羽化登天的遗蜕,又能是什么呢?古人认为远古时天与地通,神与人通。
天地相通的路有两条,一条由海上到天河,年年八月有浮槎来往。一条由山上到天庭。这两条路武夷山都有。架壑船分明在等待天河水涨下来由九曲溪驶往天河。虹桥板即是搭天梯用的。传说武夷君在天上搭幔亭设宴会见乡亲,让他们从跨空虹桥走上来。宴毕,乡亲们回去,突然暴风雨至,虹桥飞断。从此武夷君再也没来看望他的后代了。这和古代神话里颛顼帝派重、黎二位大神阻断天和地的通路,不让人神往来的故事颇相近。架壑船使人想到远古地球上的大洪水,想到拯救人类的诺亚方舟。《史记》记载,汉 武帝祭武夷君用干鱼,鱼也同水有关。同武夷君一起被祭祀的还有天神太一、泽山山君等。但都用牛。武夷山在古代的地位这么高,可以肯定它在远古同天上的“神”确有关系。《史记》说的是“史话”,我们认为是神话。古人关于“神”的观念同我们肯定是不一样的。
武夷山古代是神话,今天仍然是神话。
泰山、华山、黄山、峨眉山……不是神话。孔子登泰山而小天下,徐霞客登黄山而 天下无山,因为泰山、黄山是山,武夷山不是山,是神话。我写过黄山、华山乃至西藏的大山,但是到过武夷山每次都写不出武夷山。这次到武夷山市参加第五届武夷岩茶节,也是第五次到武夷山,找到的感觉是武夷山不是“山”。
武夷山其实是一组出神入化的巨石群雕,一组嶙峋铿锵的巨石交响乐章。大块大块“壁立万仞”的巨石拔地插天,平空而起,凌云而去。一座山峰就是一整块峻峭的巨石,珍奇秀丽。线条刚健遒劲又不失飘逸空灵。不以肖物类物取胜,重神而不重形。比如大王峰、玉女峰,不在于“长得像”,而在于其象征意义。他们是神话传说的化身,凄恻哀艳的爱情悲剧的象征。这些神奇的巨石是从哪里来的呢?或许是盘古开天辟地崩落的琅王干?或许是女娲炼石补天遗下的琼瑰?
说武夷山不是“山”,是因为她同武夷山脉那些土石堆起来的山根本是两回事。她也不像一般的名山。凡山都必须攀登才能领略其风光,武夷山则不必攀登。它就簇拥在九曲溪畔的平地上,平易近人。住在国家旅游度假区,随处都可欣赏奇伟的山姿。如果在景区中心的武夷宫,则可同时把大王峰、玉女峰、九曲溪都揽入怀中。大王峰仅200多米高,没有必要去爬到“大王”的头顶上。圣洁的玉女峰亭亭玉立在溪水中央,更是碰都不能碰一下。每次到武夷山,主人只带我们爬一座峰,就是天游峰。天游峰陡峭险峻,虽不高却足以令人满足攀登的快感,领略“无限风光在险峰”的意境。登上峰顶,脚下九曲如练,身边云雾缥缈。再沏上一壶武夷岩茶,似觉一步登天,羽化成仙。
武夷山是山的精魂。因九曲溪水的浸润滋养与众不同。九曲溪是水的精魂。因山的灵秀王景王阑而出类拔萃。有些地方有山无水,有水无山。武夷山山奇水异,山水俱佳。山水合一才是武夷山的境界。竹排是进入这一境界的“浮槎”。乘坐在竹排上,全身心顿时彻底轻松,悠哉游哉。从上游九曲顺流而下,峰回水转,山辉水映,山也悠悠,水也悠悠,天也悠悠,地也悠悠,人也悠悠。到一曲竹排靠岸处,顺石阶上去,有一汉白玉“佳境坊”,上有著名老书法家潘主兰题撰的一副对联:“如此名山宜第几,相当曲水本无多”。可谓妙极。赞美之中,也
为武夷、桂林之争作了无言的回答——武夷奇秀甲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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